莫十七回去的時候，住宅區已經塌了。秦旭正好在樓下廢墟裏，此時震動稍停，眾人有了喘息之機，但是壓在心頭的陰影始終消散不去。

“隊長，我們住的地方都塌了。”盡管事實秦旭已經見到了，但是孫落落還是紅著眼睛把事情說了一遍。

秦旭點點頭：“人沒有傷到就是萬幸。先趁著現在去看看，有什麽可以用的，能撿出來的，先弄出來，我們到廣場上匯合。”

其實不用秦旭再怎麽說，廢墟之上不死心的人們，早就開始了挖掘，甚至火氣大的直接用異能挖石碓，像是郭淮因為昨晚的事情，到現在氣液不順，地震的時候還是姜楠拉了他一把，此時正火大的弄得塵土飛揚，惹來劉子鳳的抱怨。

劉子鳳臉色也不好看，其實沒有幾個臉色好看的。“喪門星。”劉子鳳沈著臉說了一句，甚至還看了莫十七一眼，不過聲音不大，倒是郭淮在旁邊聽到了，覺得心上人跟自己同一陣營，但是他也不敢明目張膽的說什麽，只好指桑罵槐陰陽怪氣的說了幾句附和劉子鳳，後來，莫十七偶然掃過來一眼，郭淮就轉換了話題，試圖逗劉子鳳笑，弄得劉子鳳更加心煩意外，蹙眉不想開口。

這次的災難，反倒是一直在廣場搭帳篷的普通人受災更小，只是這些人不少被鼓動參與游行，在慌亂中受傷沒命的也有不少。普通人聚集的廣場本來就不是主廣場，面積不如主廣場大，此時眾多異能者集聚而來，即便有軍隊維持秩序，擁堵的廣場依然有不少沖突事件。沒有帳篷的異能者，因為遭受突然地變故，少不得跟普通人“借”一些來，女人的尖叫聲，哭喊聲一直不間斷，甚至很多暫時沒有人的帳篷。此時也有了新的主人。

對於這些，維持秩序的軍隊鳴槍示警，喧嘩聲漸漸消失，但是沒有人保護普通人的權益。秦旭一直站在旁邊看著，臉上是顯而易見的疲憊。因為劉子鳳是空間系異能者，物資多數沒有損失，只是她一直在看的書不見了。因此臉上一直陰著。異能者擠不下也要擠下來，等終於安頓好了之後，軍隊便離去了。

“我有話想要問你。”莫十七跟秦旭說，秦旭揉揉眉頭：“正好。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吧，還有蘇翎。”

三人一同出去。基地此時忙亂異常。有人跑過來，大喘著氣叫了一句“秦少”，說是有事希望秦旭去看看。

秦旭搖搖頭：“我已經不是秦少了。”他推辭了這人的要求，帶著莫十七和蘇翎一路穿過嘈雜，莫十七漸漸發現秦旭走的路，是向著咖啡館去的。是篤定那裏不會塌麽？莫十七沈默的跟著，沒有說話。

等到了那條街，果然，咖啡館的樓盡管也塌了一些，但是看著問題不大，秦旭帶著兩人進去，這次的服務員已經換了人，是個男子，給每個人倒了水就下去了。顯然心理素質極好，即使經歷過這樣的事情。也並未慌亂。

莫十七一直沒有說話，沈默的喝著白水。

“這次的地震不簡單。”最先開口的是秦旭，蘇翎擡了眼皮：“洗耳恭聽。”

秦旭揉揉眉心：“剛剛派去沿海的直升機，得到了最新的消息，沿海城市被吞沒的範圍更大了，但是沿海現在只剩下一條狹窄的狹溝。”

這個令人震驚的消息，就連莫十七皺眉了：“既然說是狹窄的海溝，那麽意思是能見到對面的陸地？”

“對，對面的陸地如果沒有猜錯的話，應該是u國，大陸板塊在末世之後短短的半年之間內，實現了難以想象的漂移。原本的j國、k國此時估計都已經在海溝地下了，或者成為了我們大陸的墊底石，因為沿海地區的氣勢平均上升了2-3米，目前精確地測量數據還不清楚，但是這絕對不是一個好消息。”

“大陸要何必麽？”蘇翎說道，神情若有所思，“其他的陸地沒有移動？”

秦旭說道：“這個我們不清楚，但是這幾次的地震，都是全國性的，專家推測，大陸漂移有可能會帶來進一步的相撞，到時候整個世界的地勢和自然景觀都會發生變化。最糟糕的是f洲的情況，如果f洲靠近，想必人類的生存空間會被進一步壓縮，那裏想必喪屍的密集程度遠遠大於我們。”秦旭說道，看來很為這件事情心煩。

“我覺得你未免太過悲觀了，”莫十七說道，“也太理所當然了，秦旭，”她的語氣冷靜冰涼，“f洲一直以來以貧窮和疾病著稱，所以你覺得那裏已經淪陷了嗎？”

秦旭說道：“點點。”

“普通人病弱忍饑挨餓，但是他們的韌性不可忽視，同樣，即使是變成喪屍，他們依然沒有脫離自然的法則，秦旭，你到底又沒有好好看一眼喪屍這個種族？”莫十七瞇起眼睛。

“種族？”秦旭說道。

莫十七冷哼一聲：“多數喪屍不能進化，他們的身體依然由人類的骨骼肌肉組成，甚至失去了活性，所以f洲的喪屍相對會弱，這是肯定的，至於那裏會不會有不甘的高級喪屍出現，我倒是挺期待。”

“點點。”秦旭的語氣加重，顯然對於莫十七這種帶著些許敵意的說話方式不能認同。

莫十七沈默了幾秒鐘：“秦旭，我要離開紅日基地。”

“為什麽這麽突然？”秦旭有些無力和不解。

“如果是因為補天能源的事情的話，說不定其他的大陸也會出現，既然這裏有了兩個，也不是不可能。”莫十七說道。

一直作壁上觀的蘇翎說道：“其他的大陸應該不可能了。”

莫十七皺眉看他：“為什麽？”

“氣運。”蘇翎用手在桌上寫了一個“運”字。“這片土地上的傳承綿延，不是其他的地方可以比較的，歸根結底就是氣運的關系罷了，即使是滅世，天機的誕生地點也不是全無由來的。”蘇翎勾起嘴角，“即便是有那個可能，你覺得秦少回因為這一絲飄渺的可能讓我們離開麽？”

氣氛一下子凝滯了起來。

秦旭嘆息一聲：“補天能源事關重大，我一直沒有把這件事情告訴其他人，但是如果有必要，信任的人問我的話。我不會隱瞞的。”秦旭看著莫十七，這個決定沒有人意外，但是終究還是多了不快和無奈。

莫十七的笑容不變：“秦旭，你其實首先是個政治家。”

秦旭一震。

“即使知道基地會因為聲討蘇家的事情亂起來，你還是參與甚至默認了這次清洗，你站的位置首先是家族，然後才是國家。”莫十七輕聲說。“真不愧是世家培養起來的。”

莫十七制止了秦旭的話：“位置決定立場，你做的沒有錯。但是，身份決定位置，秦旭。你現在是什麽身份跟我說話？”

秦旭握緊了手：“點點，有沒有人說過。你總是看得清楚，但是喜歡把人逼到絕路。”

莫十七笑：“那是因為你喜歡自欺欺人，現在是留下我，然後呢，下一步是什麽？找人來研究我，解剖我嗎？或者是。殺了我。”莫十七說到這裏的事情，清淡帶著恍若實質的殺氣，“你覺得你留得住我嗎？”

“沒有必要說是無奈，被脅迫，或者是因為親人，”莫十七笑著彈了彈指尖，“最開始以為你死的時候，你的家人獲得水深火熱，於是你回來幫助他們。現在呢，你的家人覺得得到的不夠多。於是你妥協。你過去受到的教育應該是你的骨架，是你的手臂，但是現在它們成了你的心，取代了你，秦旭。真是成功的教育。”

秦旭猛的站了起來：“我會盡快送你離開基地。”他甚至沒有說別的，轉身就走了。

蘇翎“啪啪”拍手，“精彩。”

莫十七冷笑一聲，下一秒，她的指甲已經穿透了蘇翎的座位，椅子“啪”的一聲碎成了兩半。蘇翎安然無恙的站在旁邊，沒有動手的意思，而莫十七，微微靠後倚著椅子，不知道在想什麽。

“為什麽多嘴？雖然也是在瓦解他的心理防線，但是說到這個份上，對他來說，也不算一件壞事了。”蘇翎施施然的拖了另一張椅子坐過來。秦旭身在局中，自然有他無法看破的東西，對於他本來來說，這個隱患早晚都會爆發，莫十七今天挑動了這些事實，雖然也讓這個京都第一人有了動搖，但是未嘗不是一次振聾發聵的指點，只不過是好是壞，還是要看秦旭自己的而已，莫十七說的一些話，確實只戳人心窩子。

秦旭的存在一直被隱瞞著，即使調動秦家的勢力也需要避人耳目。就連他的父親，也不再當他是繼承人一樣培養，母親對於他的平安固然欣喜，但是對於他喪屍身份的緊張，甚至要成為了他們交流的障礙，即使那些緊張是出於關愛。今天的行動，原本秦旭是反對的，但是父親告訴他，現在基地內，不只是秦家一家獨大，其他的勢力不會放過這次機會，所有勢力都認為這一次的暴動，可以順利的實施清洗，但是卻沒有想到因為地震，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損失，甚至是治安的混亂。

“他多大了？”莫十七閉著眼睛問道。

“不太清楚，不過好像剛剛畢業沒有幾年。”蘇翎想了想，“反正年紀不小了。”

莫十七笑著說道：“說他是政治家那句話，其實是騙他的，不過以後說不定就是了。”她此時十分放松，蘇翎甚至感覺不到她身上有任何的攻擊性，莫十七所在椅子裏，輕松毫無戒備，安靜美好，這個詞竟然也可以用在莫十七身上了。

“或許馬上這裏就要被包圍了，破壞祭天大陣的主謀，和補天天機的主人。”蘇翎倒水，細細的水流在杯底發出十分好聽的聲音。

“傾基地全力，到時候豈不是竹籃打水。”莫十七不客氣的拿過來杯子，“秦旭是身在此山中，但是不是沒有腦子，這種明目張膽的做法，考慮一下我們的實力，不然只會損了夫人又折兵。”

“你多大了？”蘇翎忽然問道。

莫十七看著窗外：“好像…不記得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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